可从前的顾凛也是这般,没有人察觉到顾凛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其上青筋紧绷,情绪张扬。
“齐国的长安公主在使馆已住了一年之久,按照原本与齐国的约定,公主是要嫁给二皇子的。可是如今二皇子已经……所以,按照惯例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是要与皇子成婚的……”杜宰相低声提醒,“只是不知道这长安公主愿不愿意,大皇子可要与她见上一面?”
听到此话,顾凛清冷的眸中终于有了些许情绪,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手指轻敲的打在白玉桌上,声音沉缓。
“……不急。”
顾凛的惜字如金让所有人都摸不清这位向来没有情绪的大皇子心中到底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容秉则静静的观察着在场的几位,同自己的主子一般摸不清想法。
康毅看了杜宰相一眼,正欲开口。
就在此时,霍青上前道,“大皇子,老臣有一言。”
顾凛:“说。”
霍青:“皇上走的突然,微臣认为此事许不仅仅是因为张天师的丹药问题,还需要从各方彻查。皇上在离开之前,精神便已经不大好,身上无病,太医只说是心病难医,却又一直在福耀。微臣建议,大皇子可查查太医院的册子,皇上生前的病录,服用了哪些药,可是有关系。”
话一出,在场低着头的几人,面色都微微变了变。
唯有康毅冷静道,“大将军有所不知,皇上走的突然,宫中无人策管,那几日宫人们做事都是心不在焉的,奴才万分提醒,可还是出了错。太医院起了火,烧了一些病薄,救火之后太医院的病薄已经乱成了一团,现下太医院还在整理中。”
顾凛目光微冷,“倒是巧。”
仅仅三个字,便压得有些人微微窒息。
霍青应话,看着康毅冷哼一声,“是啊,还真是巧啊,康公公一向为皇上打理内宫之事,怎的这样大的错误都让人犯了出来?”
康毅连忙跪下,“是奴才的失职,还请大皇子责罚。”
众人都看着那一身玄衣,静静的等着。
许久,就听顾凛道,“康公公是父皇跟前的老人,深得父皇信任,这等小事该是早就交给了麾下之人处置。新人处理,难免疏忽。但是,此事与父皇有关,不容疏忽,这般失职不可谓不大。康公公可是认罚?”
康毅早有准备,匍匐在地,“奴才认罚。”
这般乖顺的认罚?
容青心头疑虑加深。
随后就听顾凛冰冷道,“康公公伺候父皇多年,年事不低,如今父皇已走,康公公也不必再辛苦伺候。”
顾凛一回来,就先卸了康毅,这件事倒是做的没错。
自古新帝将要登基,朝堂中都会大举换血,如同康毅这样的太监这样的更是可有可无,老主子走了,那奴才也该跟着走了,顾凛没让康毅跟着晋帝陪葬已经是开恩。
“奴才多谢大皇子体恤。”康毅却似松了一口气儿,“这辈子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福分。”
卸了太监,之后便是要动朝臣。
可是朝中大臣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换的,毕竟大部分都是跟随晋帝已久,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杜宰相这样的更是“劳苦功高”,所以要卸掉并不容易。
当下康毅被卸的有理有据,自然没有人为他说话。
“禀大皇子,张天师带到。”
门口传来侍卫铿锵有力的声音。
一身道袍的张天师立在门口,即便是被押送而来,身上的衣衫发饰因为多日关押已经变得凌乱不已,但是面上却依旧淡泊云烟,“贫道参见大皇子。”
“但见大皇子,为何不跪?”容秉目光一历。
张天师直至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黑衣男子,傲骨十分,“贫道乃是修行之人,并不沾染凡尘俗世,皇上特许贫道见之不跪。”
能见皇上还不跪的人,还真没几个。
张天师看起来似乎是不卑不亢,直白干净的人。
杜宰相眸光微闪,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容秉已经狠厉上前,压着张天师的肩膀,狠狠的朝着他后膝一踹,只听“咔”的一声,张天师便普通跪地,跪地声清脆,仿若骨裂,让人听着都疼。
谁也没想到顾凛身边的侍卫竟然会这般狠决干脆,而顾凛更是没有半点觉得不妥。
“父皇的死与你有关。”
并非是疑惑,而是肯定。
张天师面白如纸,方才的淡泊云烟之色,被身上的痛苦所打破。
“贫……贫道只是奉命为皇上炼制转生丹……皇……皇上对先后情深义重……所以,所以才……”
“转生?既无身死,何以转生?”顾凛声音冰冷带疑,却又不带任何感情,“你这是承认父皇的死与你有关?”
明明是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心生发寒。
张天师睁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解释,顾凛便一句话定了死罪。
“本宫不信怪力乱神,更不信转生轮回之言,你既承认父皇的死与你有关,那么自该是有个结果。父皇信任你,喜欢你的丹药,那么你便下去陪父皇炼丹如何?”
顾凛话音一落,容秉便举起了剑。
“我!我有话要说!!!”张天师没想到顾凛竟然这般果断,二话不说就要在这御书房内杀了他,连忙开口,全然失了方才那副超脱物外的淡然模样,睁大了眼睛,看着高举的剑光,眼底充满惧意。
张天师如此一说,霍青便不由得朝着杜宰相和康毅看去。
但是二人却十分镇定。
若是张天师与他们勾结,此刻顾凛要杀了张天师,张天师必会求救。
谁知道下一刻张天师却是颤抖中从袖口中掏出一明黄的牌子。
“皇……皇上早知许有今日,特赐贫道此物,保全贫道之命,皇上刚刚驾崩,大皇子将要登基,想来也不会背上这不孝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