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急了,连忙也跟着跳了进去。
黑暗与窒息感将他包围,然而恐惧感却更让他心慌。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少爷不能出事,不可以出事!他用力伸手捉到凌凖的衣角,狠命地游上前抱紧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高他将近一头的凌凖从湖里拖出来。
两人已浑身湿透,凌凖双眼紧闭,唇角泛紫,已憋过气去。
小夕连忙掐他的人中,却未见反应。于是捏开凌凖的唇,口对口地为他度气。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终于,身下的凌凖动了动,小夕抬头跪在一旁焦急地看他。
凌凖咳了几声便吐出几口水来。他缓缓睁开眼,望着那个眉目如画、白皙干净、嘴唇樱红的少年,心中泛起一股苦涩,眼角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
他有些神智模糊地抱住小夕的腰,头伏在小夕的腿上,苦涩道:“我好难过……好难过……”
小夕擦擦眼睛,轻轻地理顺着他的乌发,“我知道……小夕知道……”
凌凖抬眼看他,眼前的发丝凌乱,俊逸的面孔失去了昔日的神采。“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日以银鹿为诱饵,飞箭要刺杀我的人正是星一斗派去的刺客。”
凌凖深吸一口气,“星如焰嫉妒罗琼英与我走的近,怕我毁了他的登高之路,才出此狠毒的手段谋害我。我本来如何也不会想到是他父子所为,毕竟星如焰看上去与我们一行人都很合得来,不像是那等小人。可是,父亲后来派人查出那武器的制造出于‘魂隐’氏,而‘魂隐’便是向来为几家固定的大客户锻造武器的,其中一个,便是星一斗,其他的客人向来就与我凌家素不相识。而且你出事的第二日,星如焰居然是第一个听说我遇刺的人,他那日神色不自然。整个人僵硬异常。”
凌凖苦笑:“爹与我说与此事时,让我多加防范,我当时居然还以为他们可以有所收敛,不相信他们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结果,我大错特错。星家是不从我身上开刀,反而是设计把我爹扳倒,诬陷他滥用职权忤逆圣上,还把他逼上刑台……是我,是我害了父亲!”
小夕搂紧凌凖颤抖的身体,难过道,“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老爷为官多年,一直行事谨慎,不也还是防不住那些小人的暗算吗,少爷你还小,又怎么斗得过那些暗中使诡计的奸诈之辈!少爷,”小夕似想起什么来,“我们可以拿着那支箭去告那个狗官!”
“没用的,你太天真了!别说箭一直在爹手中去向早已不得而知,就算找到那支箭单凭那么一点点的线索和推测根本斗不过他,他一句是被人陷害的就皆成无用功,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诬陷他,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就更别想好过了!”凌凖扶着头,酒精的作用令他开始头脑发热。
小夕看着他痛苦地样子,伸手替他按摩眼角两侧,喃喃道:“少爷你别难过,一切会好的,我不信上天会这么不公平,把凌家逼上绝路!无论如何,小夕会……一直一直陪在少爷身边的。”
凌凖伏在小夕身上的身体僵了僵,他忽然仰面,双手箍住小夕的颈子与耳侧,双眼微眯,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小夕。
这个少年泪眼闪烁,隐约令他忆起儿时他被他欺负抹鼻涕的神情。那几近透明的肤色上,浸染上因激动而出现的红晕,凌乱的发丝散乱,水珠滴滴滚落。他“咝”了一声,眸子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腿部。
凌凖捕捉到了,他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夕露出的半截白皙小腿上印有一大块淤青,他忽然想到,方才他一用力就把他推倒,他撞在椅子角上又倒在地上被椅子砸到,这样剧烈的撞击,一定很疼罢,可是他却没吭一声,还追到这里救他。他那么瘦小,是怎么把他整个人拖上来的?
“为什么。”凌凖幽幽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