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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战潞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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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个黑厮的能耐,若到河阳必会大动干戈,可是动静过大,潞州这边事情未妥却把梁军主力勾引回来,岂非坏了晋王大事。便道:“向导不缺,不过军士方经大战,亦须休整。郑帅且少待数日。”心曰,好歹等晋王到了再做定夺。

郑守义只好先不走。

这边道路不熟,他可不敢浪。就算要出兵,也得认真研究,做好方略。从哪里进,哪里出,各种情况都需考虑周到。哪怕只领骑兵,也不能大意。据说河阳那边城挨城、人贴人,又河网纵横,回旋的余地有限,一招不慎被人堵住,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

潞州城里的丁会听说晋军大胜,思索一夜,便遣使者出城。

此等事周德威不敢擅专,一边与使者交流双方关切,同时遣人催促晋王速来。

十二月廿三日。

晋王在五千精骑护卫下,抵达潞州前线。

从压着汴兵欺负,到而今被汴兵欺负,李克用甭提有多憋屈。尤其走了这几年背字,心情压抑可想而知。

这把总算扬眉吐气一回。

丁会要投降,由不得晋王不兴奋。

丁会是谁?这可不是凡人呐。

从巢乱时,这厮就在朱三手下做骨干,妥妥的元从老人。

此等人都反水,说明什么?

说明朱三确实不是个玩意。

独眼龙在来路上还在盘算,自家元从老人真就没一个反水的!

所以说做人厚道很重要啊。

晋王驾到,潞州城下欢声一片,丁会也趴在城头看见。

城外早被晋、辽联军围住。河东军这帮孙子还挺认真,一条沟一堵墙,也不嫌累。从使者那里,丁大帅对河阳援兵的溃败也知之甚详,实话说,李周彝、符道昭也败得太不像话。

咳!天下未平,强敌尚在,梁王就如此急迫要对老弟兄们下手,寒心呐。

河东并非良选,可恨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挑挑拣拣。

至少,晋王待人厚道。

嗯,至少比梁王厚道。

……

晋王自与丁会讨论收编事宜,郑大帅则忙着研究怎样去河阳搞事。

卢龙的武夫们平时管得严,在镇里都不敢乱来,好容易出来一趟,可得玩个痛快不是。

河阳,大概就在后世的郑州、焦作一带。唐德宗建中年间设节度使,辖怀、卫、郑、汝、陕诸州,是朝廷以藩镇制藩镇的产物,扼守洛阳以东,紧邻魏博、昭义,最初设立河阳节镇的用意就是看住这两个刺头。

黄巢大乱后,天下藩镇格局破坏殆尽,河阳几经辗转落在梁王手中。

端坐主位,郑守义身后站着亲军指挥使武植武大郎与小屠子郑礼,右手渐次是舅哥张顺举、老伙计郭靖、亲家卢涵、一担挑史怀仙、草原英雄别都鲁等人,左手则是老马匪王义、老伙计周福贵、汴军降将蔡海江、兀部大人兀里海几个。

郑大帅已同王义几个谈过,回镇便以老王为指挥使,周福贵、蔡海江、兀里海为副使,新设常捷军一军。亲信郑全忠已被他打发去了牛犇那里带骑兵,老伙计王有良也在牛犇那边带兵,不在帐中。

这次抢了梁兵许多牲口财货,分了一些钱帛给周德威,还留下不少,加上在左近的抄掠,这几日军中用度宽裕,人人吃得脑满肠肥。

因为周德威迟迟没有支援向导,郑守义只好自己派出斥候去查探道路。

这个重任当然是老马匪担当。如今斥候陆续返回,大体摸清了对面形势,郑大帅便叫来众将,讨论怎样再发一笔。

先由老马匪简单介绍了情况。

主要就是守军不多。

符道昭逃跑后,一路不停,似乎往河北找梁王去了。

李周彝则停在泽州观望。

河阳本地守兵有限。

待他说完,节度掌书记张泽道:“诸葛爽死后,河阳内讧,李魔云李罕之借晋王东风为河阳节度使。这厮残暴,人皆逃散,无粮养军,竟日日以人为粮,一镇人口几为食尽。文德元年,这厮兵败,逃归晋阳,晋王又使其守泽州。

十余年间,李魔云四处掳掠,怀、孟、晋、绛诸州数州百姓被屠杀吃尽,数百里间荆棘蔽野,烟火断绝。也就是这数年,梁王迁来一些民户充实人口,怀州才算稍见起色。然河阳民户多在郑州,而郑、怀二州之间有大河相隔,郑州正在大河以南。

欲往河阳,需过太行。河阳之南是邙山,西为王屋,东面则是魏博,地方局促,且有大河阻隔,一路城寨相连,不利我军驰骋。况我军孤悬在外,贸然深入尤为危险。职部以为,利轻而弊重,请明公三思。”

虽说从李周彝身上抢了不少,虽说多了近万口牲畜,大大提高了毅勇军的机动力,可是消耗也就更大。尤其战争期间损耗巨大,等打完仗还能落下多少谁也没数。听说郑哥有意带兵去河阳发财,上上下下都很激动,尤其别都鲁几个跳得最欢。他们都有部落,须要资财供养,见有人挡财路,别都鲁第一个不答应。

“李书记此言差矣。”赤烈部大酋长端着肚子,坐在小马扎上摇头晃脑道,“便是潞州降了能有多大用处?不在河阳做一场,梁王岂能南归。”有这厮挑头,身后立着的速合频频点头表示支持。

在毅勇军,别都鲁是一都指挥使,领着一千骑,速合是他副手,这哼哈二将一条裤子穿得特别和谐。

掌书记张泽闻言,心说你他妈一杂胡,也就是想去抢一把,居然讲得如此高尚,狗日地学习能力挺强。

在张泽来看,潞州这地方梁、晋相争有年,也没见打出个子丑寅卯。其实眼前之事在人不在城,甭管潞州得失,只要丁会反水,梁王就肯定坐不住。

丁大帅什么身份?他反了,朱三还能安心在外领兵?

张书记本欲分说一二,话到嘴边又都收住。既觉着没必要跟个杂胡一般见识,又觉着这些诛心之言说出来太刺激。

在坐诸位,多半都是老黑的元从,有些话听在他们耳里,天知道会怎么想。于是张书记决定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蔑了这胡儿一眼,傲娇地没有理他。

倒是大寨主凝眉苦思片刻,道:“郑帅,据我部查探,河阳户口聚集于数座坚城,虽有些资财,取之不易。”

在毅勇军,张泽说话可以当放屁,但是王大寨主发言,还是有人买账的。这话一出口,周福贵、蔡海江无可无不可,左右看看都不说话,反正出去抢也不会带他俩。

最先明确认可的是铁匠哥张顺举,然后郭靖、卢涵紧随其后表态应当求稳,史怀仙更是不愿冒险,连把头点。兀里海本来也想去抢一把,在这方面,他跟别都鲁有天然的盟友,却见满堂皆曰不可,四十多岁的老酋长也就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吭声。

别都鲁见状,感觉事情要黄,表情无比失落,丧眉耷眼不语。

张泽这厮欲言又止,郑守义细细揣度,不难明白此中关键。见众将态度一致,咱黑爷心中的退堂鼓于是咚咚敲响。今时不比往昔了,莽撞不得。便道:“此议作罢。”对张泽道,“张书记,且为我修书一封,送往李帅帐前。一则说明此处虚实,一则问问李帅有无方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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