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啧啧。
三月底,大军回到朔州。
将士远征归来,先放一个月大假。
有家的回家,没家的成家。
想多安个家的也没问题。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如今就是武夫的黄金时代,还是黄金中的黄金,小数点后四个九的纯金时代。
钱多粮多地位高,妥妥的香饽饽,都愿意跟武夫结亲呢。
谁不愿意?
谁敢不愿意!
开玩笑,至少在唐公治下,还是有规矩的。
这次跟着李老三转了一圈,郑守义自觉最大的收获是对未来有了新方向,对自己有了新定位。
郑屠子是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宰相。
老郑家的祖坟绝对冒青烟了。
若是阿爷、大兄又或者娘娘泉下有知,该当为他欣慰吧。
呵呵。
临行前,李三郎交给他一项任务。
李老三的辅军,除了军医部分,其他都要陆续调回整编为牙兵,各军的后勤保障就要做出调整。其实按照大唐的惯例,大军出征一般就是六成战兵配四成辅兵,这辅军、辎重,本来就该各军大将自己操心。
之前李老三的辅军统一承担了后勤工作,最初是因为豹军管理水平不高,属于权宜之计。后来嘛,就成了一种惯性。
但说起来,放眼天下,实在是一种特例。
如今李老三做了枢密使,老辅军另有任用,就必须有所调整。
李枢密计划将后勤工作陆续由新的府兵承担。
对,就是府兵。
任何制度,都不是完美无缺,都有其特定的条件。
比如这个府兵制,匹配的就是均田。
均田制败坏了,府兵制也就完蛋了。
但数十年来,天下大乱,一方面固然造成人口损失不小,另一方面,这也为重新搞均田创造了条件。
从李大郎时期,从山北开始,治下就大搞计口授田。授田户每户出丁参与训练的规矩也一直都有。所以,此次李枢密就准备参考初唐办法,逐步正式将授田户都重新编入折冲府,组成府兵。
与初唐相同的,这些府兵闲时归农,战时从征。
不过,此次与国初府兵制不同之处在于,新的府兵只是承担后勤保障工作,原则上不直接作为战斗人员。并且,府兵出征也要发粮发饷,而非直接征发劳役,白嫖劳动力。
因为振武军与辽东两个方镇授田最为彻底,军事压力也最小,所以李枢密要求在振武军与辽东两镇先行试点。
不过作为过度,此次西讨行营的后勤仍由李枢密安排未整编的辅军承担。
并且,李枢密将留下五百人的一营队伍作为班底,负责振武军折冲府的搭建工作。即,将由这五百人负责振武军治下府兵的日常管理、操练、挑拨,战时,亦由其负责统筹府兵使用。
这些琐事郑大帅都交大舅哥与刘三落实。
此次西讨,郑守义准备让老马匪多出一把力。毅勇军随他转战南北非常疲惫,能多休整还得多休整。
毕竟这次是给李承嗣助战,犯不上太拼命。
李承嗣与张德交接,也不比当初复杂。
一个愿走,一个愿来,顺顺利利。
四月底,怀远军陆续抵达朔州。
至五月中旬,怀远军全员到齐。
与李承嗣前后脚到达的,除了怀远军的一万人,还有从幽州赶过来的义从军三千以及辅军若干。
郑守义遂与李承嗣商量,出动毅勇军二千、常捷军八千、义从军五千,再加上怀远军,这就是二万五千主力。卢八哥在麟州也有三千兵,练了一冬,打不打得硬仗再说,充充门面,搬运出力总归能干。
再配合五千辅兵,征发五千夫子,三万八千大军,拿下夏州应该问题不大。
各部军马按部就班,到五月底筹划齐备,六月初一正式出发。
看着一车车震天雷,郑守义心说,老子看你夏州城这回怎么着。
宋瑶宋大帅真是忠实可靠的小伙伴,听说将讨夏州,立刻领了二千骑就跑来中城等着,主动求带路。郑大帅扯着黑脸骂道:“你来做什么?僧多粥少啊。再说此次取夏绥,不是进去横抢,你滚回去吧。”
“少少来。”宋大帅跟老屠子可不见外,家里小妾这老黑都享用过了,表兄表弟的关系,客气啥。
“拿拿下夏绥,下一步,便,便可以取灵州了。”宋瑶鬼鬼祟祟地说,“韩韩逊在灵州也也只万把号人。这厮身子也不利落,搞搞不好便是这一二年了。”
对于打灵州,郑守义始终没啥兴趣。
当初为了小刘,他倒是用心研究了几天,现在小刘也不在了,郑大帅是想起河西就烦心。“这天远地远,与我何干?此次我是陪着李帅过来。此事待打完了夏州,你找他说。”
郑守义又想干脆好人做到底,便领宋瑶来到李承嗣身侧并行,道:“李哥儿,这厮还惦记着打完夏绥打灵武。咳,这漫天砂子,爷爷可不耐烦,你两个说吧。”
在义武憋屈了许多年,蹉跎这些岁月。此次来边塞,李承嗣也是才脱了笼的鸟,心情舒畅。闻言倒是蛮有兴趣,道:“宋帅说说,这灵武是个什么情况?”
总算有个识货之人。
宋瑶摇头晃脑就开始介绍,道:“灵灵州可是宝地,其其西枕贺兰山,东东倚大河,朔方节度使盛盛时……
郑大帅心说,这老小子心瞎么?就是打下灵武能怎么着,还能给你宋瑶是怎么?想想,感觉以李老三的性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哈。
但不管怎么说,郑大帅都没耐烦听。
在振武军干几年,或者转河东享福,或者去做宰相,才是上选。
一辈子风沙还没吃够么?要跑这边找罪受。
四下瞅瞅,看远处耶律滑哥正领一股游骑通过,老黑双腿夹动,催马跟上。
耶律滑哥察觉有人追他,看是老黑,便放慢马速等着。
与这黑厮多次交手,滑哥对郑守义也算服气。别的不说,就这一身子横肉,契丹大太子就没了挑战的欲望。
待郑守义近前,滑哥在马背上拱手道:“郑帅。”
对这手下败将郑守义也不客气,道:“阿保机跑去安西,你怎么不去?”
对这种上来就揭短的做法,滑哥实在没个脾气。“前途渺茫,不如东归。”这话是滑哥的心里话。曾经的大太子,如今饱经生活毒打,彻底选择了躺平。
跟着唐朝爸爸多好,瞎折腾,何必呢。
郑守义其实想问问自己的女人和儿子,又想,这厮早与阿保机分道扬镳,估计所知有限。再说,隔着天远地远,真问点什么出来,还不是自己难受。
至于他们西窜路上的经历,老郑更没兴趣打问,无非就是一个惨加一个苦。
遂拨马离去。
……
不抢,那是绝不能够。
从中受城过黄河,这路是熟得不能再熟。
振武军辖区内的蕃部如今都很恭顺,此外,好歹要给卢八哥一个面子不是,不能乱下黑手。
但是进入夏州境内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反正打下来也是李承嗣的地盘,砸烂了他老黑不心疼。
李承嗣又没拦着,他还客气个啥。
耶律滑哥做先锋,把他契丹在辽东逞凶的手段拿出,多少年的憋闷一股脑泼在党项羌的身上,效果那是包您满意。
拓跋仁福么李仁福趴在夏州城头,真是泪如雨下。
又来,这是彻底不让人活了啊。
如今朱梁家中兵变不断,乱得可以,哪有功夫管他夏州的死活。
三月,朱有贞倒是给他加了个检校太师、兼中书令的荣衔,还给了个陇西郡王的爵位,但是有个蛋用?
仁福将军很想直接降了算了,奈何为左右拦阻。
就算要卖,也得先谈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