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钢材市场怎么变,汉冶萍公司的耐腐蚀、耐磨损的含铜合金钢材都有很大的市场,实际上连国外都会从汉冶萍进口含量铜钢,而反观我们呢?华钢联是大,但在钢铁工业界,人们怎么看华钢联?无非是一个有着几百万吨产量的“小钢厂”而已,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除了建材钢还是建材钢,汉中汽车集团、汉口造船厂用的钢甚至连一棵螺丝都是汉冶萍自己生产的!可咱们呢?大众汽车公司、中华造船集团都在上海,可是呢?他们用的钢材几乎会部是从西钢联和汉冶萍进口,这可是一年几百万吨的用钢量,咱们的业务人员跑遍全国各地推销钢材,可自家门口看着大金库,结果自己却没办法生产,不得不平白让给别人,最后别人拿着华东财团公司的订单,打败了了华东财团自己的企业,恐怕全中国都看不到这样的笑话。”
几乎所有人都听出胡庶华语中的无奈和愤意,听着他话会议室里的这些董事们变得有点儿做立不安起来,过去的多年胡庶华不止一次要求公司必须加大对冶金研究所的投资,即便是不加大技研投资,那么至少也要从西钢联多买些专利,毕竟西钢联并不拒绝专利转让,汉冶萍的一系含铜合金钢材的专利就是从西钢联买来的,汉冶萍当初花了400万,但是却带来了几十亿元的回报。
“不!华钢联的特色就是建材钢,华钢联的本份就是做好建材钢!”
这是他们曾经的回答,结果作为中国第二大钢铁公司的华钢联,一年的技研投资只有不到200万,不仅不比西钢联的零头,甚至还不到的汉冶萍的五分之一,只不过比小钢铁公司多了百多万而已。
“产量上成人,技术上的低能儿!”
国内曾有一些人如此刻薄的话语评价过华钢联,但他们说的却是实话。想到这些胡庶华把视线投向了那位上海有名的赤脚财神,不仅是胡庶华,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他。
注意到他们投来的视线,虞洽卿非常尴尬的笑了笑,无论是外界或者华钢联内部都知道,虞洽卿反对对任何技术上“冒险”,理由是即然的华钢联技术薄弱,那我们就做好技术含量较底的建材钢就行了。
“难啊!”
作为华钢联元老亦是大股东的陆伯鸿这时突然轻叹一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在的西钢联不比过去,那会花个几十万、百多万就能买到十项、几十项专利,但现在西钢联对技术转让非常敏感,而且转让专利的成本非常高,而且西钢联会不会转让给咱们也是个问题。”
现在不仅西钢联,就是西北公司对于技术专利转让也是慎之又慎,毕竟国内已经发生多起专利泄露事件,造成损失高达数千万元,那种只需要合资办厂就可以无偿得到专利,只需几万元便可得到一项专利的时代早已一去不返,现在别说轻易转让,就是花大价钱买,恐怕也是困难重重。
似乎是出于掩饰自己过去失误的原因,虞洽卿几乎是在陆伯鸿话音一落,就顺着陆伯鸿开的头,朝下说了下去。
“就是,现在西钢联雄心勃勃的想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钢铁集团,你们看看现在西钢联的手伸到那了,从东北到东南、从突劂斯坦到朝鲜、从西北到上海,那里看不到西钢联的影子,他们现在可能扶持旁人吗?去年汉冶萍和西钢联谈了差不多一年,花了700万才买下西钢联法热镀锌专利,咱们现在去和他们谈,谈上一年,然后再用一年时间建新厂,等到新厂投产,西钢联挤也把咱们挤死了。”
“但是若买不到专利,咱们华钢联或许真的就像春藻说的那般,撑不了十年自己就先倒了!”
一直半闭着眼睛的王晓籁适时的补充了一句,王晓籁的话让众人的神色一变,似乎华钢联倒闭就在眼前发生了一般,华钢联是华东财团名下三大企业之一,若是华钢联倒了……
留意到眼前的这些董事们有些松动,胡庶华意识到现在或许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时机,先前之所以提到华钢联的“危机”,实际上正是为了逼这些董事面对现实,想到这谁也没注意到留着大胡子的胡庶华嘴角轻扬了一下。
“专利是一定要买的,不买华钢联早晚有一天非关门不可,但咱们现在要买什么专利才是最重要的,我个人更倾向于船用钢板,大家都知道,咱们中国每年需要进口超过4000万吨矿物,按照西钢联的产能规划,他们一年至少需要从澳大利亚、印度进口超过2500万吨铁矿石,现在咱们中国只有180万吨商船,未来进口量只会越来越大,国内的几家大船的定单都已经排到了三年后,船业用钢只会越来越多,咱们只需要抓住船用钢,就能立不败之地。而且华东财团拥有中华造船集团35%的股份,只要咱们生产的钢板质量不比西钢联的差,造船集团肯定要考虑咱们,至少会与西钢联同等对待。”
尽管赞同胡庶华的看法,但陆鸿伯却有些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问题在于西钢联会不会卖船用钢的专利?”
虞洽卿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他们要是不卖,咱们就是拿钱过去,恐怕也没办法啊!”
见大家似乎都有些松动了,胡庶华满面胡须抽动了一下。
“不一定非要到西钢联去买专利,美国、德国甚至英国的钢铁企业同样有我们需要的专利,当然我们可以一方面与西钢联谈,另一方面和外国公司谈,那一个条件优惠,我们就选择那一个,德国的克虏伯钢铁公司不是一直有意和我们谈吗?引进专利、合资办厂都是可以考虑的!当然合资办厂的话,咱们就不需要支付专利费。”
此时胡庶华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他们引上套,买专利花钱是小,大头还在后面,西钢联要发展、要办新厂,华钢联也是一样要发展,但前提是这些董事必须要点头,想让他们一下拿出几个亿显然没有多少可能,但却可以一点一点的勾着他们把钱吐出来,然后造成骑虎难下之势,到那时他们为了避免损失也只有不断的加大投资,最后华钢联就会拥有自己的新厂。
“他在笑!”
尽管满面胡须的胡庶华嘴角不是只是轻轻抽动数下,但穆杼斋还是察觉到了胡庶华是在偷笑。
他为什么会笑?
看着周围的董事联系之前众人的谈话,穆杼斋多少明白了胡庶华为什么会笑,今天的这些董事点头或许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华钢联如果还像现在这般故步自封,不出十年,没等西钢联动手,他自己就会被市场淘汰!”
穆杼斋的心中冒起的春节时自家兄弟回家时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外人都可以看的非常清楚,更何况是身为总经理的胡庶华,或许今天这个会议都是他酝酿已久的,利用西钢联新厂的威胁,逼着的这些董事表态,要么引进专利、办新厂、要么华钢联就此玩完,他的目标达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反对声突然在的会议室内响起。
“克虏伯公司是看上了咱们中国的钢铁市场,想插上一脚罢了,他们想和我们谈,无非是想合资办厂,他们不仅仅是想合资办厂,他们还想控股华钢联!如果让外国资本入主了华钢联,我想问一下诸位,那时华钢联还是华钢联吗?如果那样话,我宁可以看着华钢联被关闭的那天!”
就在所有人都不无惊诧望着自己的时候,刘鸿生站了起来。
“在外国,像我们这样的人有一名称叫资本家,但是在中国国人却叫我们实业家!为什么我们有这个名字!”
神情变得有些激动的刘鸿生看着众人用手指敲着会议桌桌面。
“是因为曾经我们身上有那份实业兴国的信念!这些年我想问问大家,还有过去的那份实业兴国的自信、骄傲吗?从前清办洋务起,我们中国实业界用了一个甲子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可我们偏偏忘记了办实业的根本,在于和外国人争口气,外国人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今天若是咱们华钢联因为专利问题,去求了德国人,先是合资办厂,然后会慢慢的蚕食华钢联的股份,结果到头来,我们等于双手把厂捧给外国人,现在说是为了厂子好,实际上呢?怕还是为了各自的利!我刘鸿生贪利,但也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怕将来有人指着我刘鸿生的后背说我没脊梁骨!”
引时众人的表情已经从先前的惊诧变为沉思,办实业为的是复兴自强,如果像刘鸿生说的那样,克虏伯以合资办厂为机进而谋求入主华钢联,到那时……
沉默了数分钟后,穆杼斋坐直身子看了一下众人。
“诸位,和克虏伯合作的事就些揭过吧!我明天会亲自去一趟西北!在西北看看想想办法!华钢联就是倒了,也不能当中国第一家向外国人举手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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