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一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不满还有蹙起的两道浓眉,全都变为了愕然的动作:“纪旺希一贯以来都是那种低调优雅的设计风格,这一点就算了,香奈儿嘛,就要看他们公司主设计师对于当年流行风向的个人诠释和判断了,那一次对方肯定是准备走稍微主流化一些的设计路线,所以才会刷下了贵厂的产品。但云锦对外虽然都是说富贵堂皇的特点,但还有一个庄重典雅,也同样是金陵云锦的特性啊。那些生产起来更方便的库锦库缎,把色调调配的好一些,不就正好能满足对方的要求了?香奈儿的我不知道,但纪旺希的男性服装尤其是宫廷和贵族春秋装系列,一直都是采用黑灰白三色色调为主流,近二十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贵厂的库锦和库缎这两种面料,尤其是库缎这种面料能够被他们看上,那么在未来五年里面,至少服装业销售渠道,二纺厂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库……库缎?”听了杨一的话,几个人一瞬间全都呆在了那里。尤其是毛副厂长,更是满脸的错愕和懊悔。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既然是作为服装面料供应,那么自然是要提供一些相对来说颜色比较素雅或者是庄重的样品,而非妆花那样团团富贵喜气的东西。可当时又是主管部门,纺织工业局下达的命令,身为工业局直接管辖的纺织厂。当时的领导层自然要以服从领导指示为第一要务。
领导说了拿出最好的产品,当老外看看华夏人的丝织工艺高超到了一个什么地步,那么全长自然是要来个总动员,把所有拿得出手的妆花产品,给一股脑送过去的。至于什么库锦库缎,那些可以用机械纺织来替代的东西。怎么能和妆花面料相比?是以基于这种华夏体制内的习惯性思维,自己这帮人犯了大错还不自知,结果最终等来的就是对方对妆花面料夸了又夸,可最终却并未选择那些产品。
苦笑一声,毛副厂长也只好暗暗骂了一句自己这些人是灯下黑,服从上级命令成了习惯,结果在这种惯性思维的影响下。智商也是直线下降,连一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想到。还是这会儿被人提醒了,才醒悟到之前的错误。
不过即便是弄清楚了错在哪里,也没有办法挽回了。因为当时工业局领导们下达命令之前,就说的非常清楚——能够把对方的设计师和采购负责人邀请到华夏,也是因为机缘巧合而已,并且即便是机缘巧合,也花了外经贸部很大的心思。要是让国内的纺织品生产厂家自己去联系,人家根本就不会搭理你,连说句客气话的心情都欠奉。
因此在反应过来以后,毛副厂长就紧盯杨一,目光一霎不霎道:“杨董,你真的能请来那些国外服装大牌的设计师和采购人员?别的不多说,只要你们把他们请过来。让我们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先前口头上的约定,我现在就能做主给你签下来,而且质量和工期上面都能够保证。”
“既然毛副厂长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过段时间,等我联系上了外国客商再通知你们吧,怎么样。我想想看,因为是拜托朋友的原因,所以一来一回差不多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礼拜以后我再联系你们。不过要是能把对方请过来,那么不仅是工期和质量,付款方面我们也要改变一下模式,等到漫展开始以后,商品售卖出去再给钱。如果贵厂和国外客商达成供货协议,那么原本上浮的三成溢价也要削减掉。”一边起身,杨一看向二纺厂的众人,脸色无比自信:“要是找不来国外客商,那么最终的购买价格,我们还可以继续上浮三成,算是个小小的对赌协议吧?毛副厂长觉得如何?”
如果是在两个私营企业之间发生了这种故事,那么一众人肯定会兴奋起来。但二纺厂是国有工厂,所以有些话即便是身为副厂长,也不好直接夸口应承下来。
但在考虑了一番后,这位副厂长还是点点头:“行,反正协议都是草签的,只有一个最基本的合作意向。就按杨董说的来,一个礼拜后吧,要是杨董真能帮我们请来几尊活菩萨大客户,不要说抹去上浮的三成价格,就算是成本供应也不是不行。”
这位副厂长心里清楚的很,如果自己厂真能和欧美那些顶尖服装品牌,达成原材料的供货协议,那么按照现在库锦和库缎已然成熟的机械织造工艺,那么年产值翻上一番都是很有可能的。剩下来的妆花面料虽然还是要依靠人工,但正好满足国家部门和高端旅游外贸商品的要求,并不会对厂里的生产形成丝毫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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