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只有一个哥哥,有血缘关系的,这个哥哥是真的关心他,把他放在心上的,而除此之外,尽管他是付家的少爷,可真正可以跟他交心跟他一起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不,应该说是没有。
从小长大的地方虽不是那等京城里的深宅大院,但是江湖也并不比官场的水浅,那些个素来被人称为侠义的江湖人,其实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也并不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早就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所以他虽然是这样的性子,可是祖母和娘都与他说过,不要轻易交付真心,尤其是在这血腥杀戮从不曾停歇过的地方,否则,一旦受伤,便是遍体鳞伤。
于是他便是禁忌着这话,从来不敢忘记。
只是终究心里有个奢望,想要痛痛快快的,什么都不想的与人相处,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这么些年,他只能是在哥哥面前表露出来真性情。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都能够想象得到,一旦他将自个儿哪凡事不计较乐天的性情表现出来,背地里席卷而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的。
他不是怕,而是厌烦,想到便是发自内心的厌烦,所以他宁愿委屈自己藏起真性情,将人们认为应该表现出来的一面来给大家看。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这个付家少爷做得还是很称职的。
这些都是在遇见恋竹等人之前,那些都他都可以忍了,因为这些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算来竟然也是习惯了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遇上了这些人,这些每一个他都觉得像是认识了好久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多了好些个兄弟姐妹一样。
这话他也说过,当着恋竹的面说的,当时恋竹是笑着说了两个字,傻子。
可是他听了却是笑了,他知道恋竹这话不是真的说他傻,不想他从前所担心的那样,而是从心底里认同他们是一类人的。
是以他很是珍惜与恋竹等人的这份友情,私下里他曾与哥哥说过,说他觉得现在过得很是开心,每天早上醒来,心里充满的都是欢喜。
同时还有期待,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然而无论是什么,都是叫他觉得很是高兴的。
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就是在客栈里休息,可是跟他说话的与他一起饮茶的,都是一些个志趣相投的。
更何况他们还一起做过许多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那些个事情都是他从心底里愿意做的。
比如现在,即便恋竹什么都没说,他却心里就是知道恋竹和赵敏是准备要做什么的,围观的百姓的话他也都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些日子下来,他的正义感见长,听见这样的话自然是很是气愤,然而没有叫他失望,也不觉得惊奇的是,恋竹和赵敏等人显然也是与他一同的想法。
所以他笑了笑,便是很是开怀,背着手很是得意地跟着一起往前面走去,连着站在一旁的哥哥都被他那动作给逗笑了。
却是也都与他一般知道这些人是个什么打算,同样是丝毫都不觉得惊奇的。
其实比起付天佑来说,付天远能够与大家这么合得来才是比较稀奇的。
按着付天远给人的印象来说,那就是个再为标准不过的大家公子了。
虽然说是出身武林世家,可是自身样貌清俊,性子温和,素来都是叫人一看就觉得温文儒雅的,莫说白衣长剑容易叫女子看了就是倾心,若是把那剑扔了,换上一柄折扇,或者是一卷书的话,只怕不知道也会叫多少女子以为是个翩翩读书人了。
而他自个儿的学问也是值得称道的,允文允武到了他这个地步,可真就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性子温和的人,竟然好似对恋竹等人这样奇特的性子意外地喜欢,或者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是这样的,只是外表会给人一种欺骗感,若非如此,怎么解释他什么都愿意一起做,什么做了都觉得心里欢喜呢。
不得不说人都是因为有缘才相聚的,比如说付家两个兄弟与恋竹等人,不管他们最初是如何结识的,总之现状就是,他们现在已经是兄弟姐妹们一样的了。
而随着这样相处时日长久下来,才会有了当初付天佑的那一种担忧,他不愿意这样的日子结束,不想要回去原来那样的日子,想一想都会觉得心里难受。
并非是他没有担当,想着要逃避之类的,该他做的,他不会逃避,正如恋竹所说,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是你能够放开手去做的前提便是你要提前打点好一切,不能因着自个儿的心意想要做什么,其他的便是全都不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