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不依,把孙子按回牙椅,“来都来了,干嘛半途而废?我还真不信这邪,今天不看好这牙,就别回家了!”
她甚至无限衍生,说起了自己和媳妇对教育下一代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怪媳妇不顾家,弄得孩子蛀成这样才来看医生,现在又心慈手软、一味纵容、慈母多败儿……
艾文迪看到门口的家乐,“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看戏的?”
家乐连忙立正站好,凝重的表示,“……小孩子看牙确是世界难题。”
艾文迪不给她开溜的机会,“你去换护士长。”
“额我不会——”家乐心想,拜托,她才第一天上班,任务明明只是熟悉环境聊聊八卦尝试外卖好不好?怎么又是消毒又是配台又是哄孩子、当成半个主力来用了?能者多劳也不是这样啊……
“公主不是最擅长这个吗,你当初怎么说的——”艾文迪盯着她,嘴角挑起嘲讽的弧度,“‘握着病人的手,对他说不痛不痛、痛痛飞’?现在机会来了,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家乐两眼一黑。
完了,她还真说过这话——
爱马仕的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毒舌!记仇!
沈琳接到艾文迪的指示,沉默着从配台的位子上撤下来。
——你来啊!看你有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还是只会出一张嘴。
方老太看到家乐,倒是缓和了几分,“你来是对的,威廉听你的话。”
家乐亚历山大的走过去,只能期盼小正太给自己一点面子。
“威廉不听话哦,那我就不给你贴纸了。”她把那个五角星从威廉的手背上揭下来。
威廉坐起来,“还给我!”
“你不乖。”
“因为很痛!”
一群人又开始重复车轱辘话。
“不痛,真的不痛!”
“因为你动了才会痛,你不动就不会痛!”
小正太脸都急红了,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我没动,真的痛!”
“真的不痛——”方太去给他擦眼泪。
“真的痛真的痛痛痛痛痛痛——”小正太又进入发狂模式,狠狠一推工作台,一盘子器械摔在地上。
方老太脸色一沉,对媳妇恨声道,“要是你平时多留个心,哪来这么多事”,又转向孙儿,“都怪你妈妈……可怜孩子。”
威廉转身去打他妈,边哭边喊,“妈妈最坏!都怪妈妈!”
方太不忍还手,被打中好几下,发丝散乱。
一屋子医生护士无语的看着这出全武行。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
“你够了没有?!”
小正太一愣,停下来,呆呆的看着发声的人。
——是那个给他贴纸的姐姐,此刻全无笑意,目光冷然。
“可是……痛呀。”他的声音小了几分。
“你痛,有多痛?痛就不补了吗?”家乐指着方太,“有没有你妈妈生你的时候痛?你妈妈有没有因为怕痛就不生你了——”
仿佛关上了复读机,威廉身子还在一抖一抖的,却没有再开口。
不光是他,就连方老太也讪讪的说不出话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也反省过来,自己大庭广众下太不给媳妇面子,听说这里还有她的同学……
“洞那么深,补起来肯定有点痛的,你要么打一针麻药,要么自己忍着,要么,”家乐指着门口,“麻利的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再痛也不要来找我们。”
方老太也放弃了教训媳妇,转而给孙子打气,“威廉是小男子汉,勇敢一点好不好?”
威廉小嘴一瘪,虽然不再当复读机,但对钻牙的不适依然心有余悸。
艾文迪忽然问家乐,“下一个小朋友是不是来了?”
“嗄?”家乐不明所以,接到某人暗示的目光,才逼迫自己退出看戏模式,灵光一现,“哦……对对对,已经来了,那医生先看她?”
“嗯。”艾文迪摘了手套,走出诊室。
刚才还热闹的诊室,一下子医生护士都清空了,威廉有些无措的抓着牙椅,望着他们的背影。
家乐跑到前台,那位母亲正失望的打算带走女儿,却被她叫住,“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