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兄说得对。我们和他只是互行方便。我们帮他报仇,他帮我们做买卖。”曾负鼎道。
“想来是笔很合算的买卖。”沈青青苦笑道。
“非常合算。”曾负鼎道。
三人进了楼。
万人敌忽然咳嗽一声,低声道:“曾兄,如果你把那东西保管好点,这笔买卖大可不必做的。”
他尽力压低了声音,却也并不太低。其实楼里护花铃的警报响个不停,楼里丫鬟杂役乱作一团,若是寻常人确实听不清。偏偏碰见每晚应付小白师父那个木头人的暗器,一副好耳力的沈青青,也是他们的晦气。
“万兄,这事不能怪兄弟我。我每个月都换一把锁,每次都把钥匙放在不同的地方,可是那东西还是被……唉!那个老狐狸!”
曾负鼎又道:“当初我说趁这东西值钱,就该脱手卖掉。你非要说再等等,再等等。结果呢,快二十年没露面的萧家突然又活了,赔得咱们做梦都哭出来!还没哭完,东西又被偷,现在为了把那东西要回来,又要听老狐狸的话去杀人。”
万人敌冷冷打断道:“在漠北的时候,你可没抱怨。”
曾负鼎支吾道:“我那时并不知那东西会这么厉害……竟然杀了那么多个人……”
沈青青听得有些眉目了。
萧家,还有漠北,他们说的“那东西”,显然就是机关“天度小浮图”。
听那两人的话,他们应该是被一个叫“老狐狸”的人胁迫。“老狐狸”夺走了机关,要挟这两人去杀欢夜来。于是这两个人又找上了急于报仇的废公子。
机关是他们的,废公子又和他们是同谋;那么,废公子被机关打伤,应该是他们的苦肉计。真是可怕。
万人敌又对曾负鼎低声道:“我不是怪你。我在想废公子的事。老狐狸不寻常。”
曾负鼎惊道:“难道我们上当了?”
万人敌低声道:“你说话轻点。我在想,为了对付负心楼,老狐狸竟把废公子真给废了。这下,就算废公子报仇之后侥幸没死,我们也能轻松把他料理了。对吗。”
曾负鼎道:“不错。”
万人敌道:“可是你想过吗,没了废公子,就凭你,能对付得了老狐狸?”
曾负鼎沉默了。过会儿道:“若加上万兄你……”
“老狐狸手上还有那东西呢。”
曾负鼎不再响了。沈青青便知,他对“那东西”实在是极为忌惮。
万人敌道:“要应付那东西,你不行,我不行,你加上我也不行。废公子挨那东西一下,不愧是狮子庄的少庄主,还剩一口气吊着。你我若是挨一下……”
曾负鼎想了想,道:“等负心楼主把他治好了,我们就带他回去,找老狐狸算账!”
万人敌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一个想报仇想得要发疯的人。”
曾负鼎懊恼道:“我们不该找他!”
万人敌道:“老狐狸说要找他,你还能找谁?”
曾负鼎无言。过会儿道:“怎么办,万兄!”一个壮汉,此时声音里竟然带了点哭腔。
万人敌道:“除非我们抓住老狐狸的狐狸尾巴。”
曾负鼎颤声道:“真能抓到吗?”
“不是没可能。你想,老狐狸为什么要偷走那东西?”
“不是为了杀负心楼主?”
“若是为了杀负心楼主,为什么先让我们拿着那东西去漠北抢红货,不对负心楼动手?今晚又为什么躲在那里不出来,非要我们两个来负心楼?”
曾负鼎不作声,像是在思考。
万人敌道:“所以我想,在负心楼里,可能藏着什么他不想触碰的秘密。”
曾负鼎大喜道:“只要找到那个秘密,就能翻身了!……那今晚的事还干么?”
万人敌道:“干,当然要干。不把负心楼主解决掉,怎么在负心楼里找东西?非但负心楼主,这楼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曾负鼎道:“这就全靠废公子了!”
沈青青听得真切,心里也明朗了。只是有一件事情她想不通:那个废公子如今手脚都废了,行动都困难,能有什么本事,去杀掉整整一个楼的人?他和欢夜来又有什么恩怨,竟然要闹到相杀的地步?
正想着,脚已行到欢夜来房门前。门闭着。里面有微微的灯光。
曾负鼎犹说:“等负心楼主一死,这小杂役的铃铛也不用取下来了,连着头更好看……”忽然发现沈青青突然停住了脚步,就立刻止了声。
沈青青回过头来,笑眯眯看着曾负鼎,用苏州话道:“倷阿是勿吃粥饭葛?”
曾负鼎问万人敌道:“你听她说啥?”万人敌向沈青青道:“说官话。”
沈青青眨眼道:“没吃的话,就多坐会儿,我好请你们吃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