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旷沉痛地说着:“丫头,我知道你很尽力了,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有些东西不是你能争得过的……”
菱纱眼泪涟涟,悲苦万分,但另一边,想起无声无息中被增添了二十年阳寿的族人,心中毕竟起了一丝安慰。菱纱的大伯也是性情旷达之人,见侄女悲伤,索性转移话题,三人与他见过之后,他竟提起了紫英的父母慕容承夫妇,说当年在轮回井边曾有一面之缘,对方对小儿子紫英也是思念不已。
梦璃不禁握紧了紫英的手,云天河低声安慰着菱纱,韩北旷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鬼界有种说法,叫做生前种种隔世抛,你们不要为死去的人过分伤心,好好珍惜活着的时光才最是紧要。”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这样的话语也许显得无情,有的时候却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无奈吧?
无关自私,只是,人世间多一点快乐,总比多一点伤怀要好,要好得多。
韩北旷走前还在笑着大声说:“丫头,好好活下去!”
再次回到阳间,大家都有一种大梦初醒的疲惫无力,云天河念着父母,韩菱纱念着族人,菱纱靠在天河怀里落泪,天河竟然也几欲泪下。说什么世界的主角、命运的主宰,这样的浮世里,谁不是如同落叶一般飘零?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前途是冷酷的,但青春年少的人只是握着恋人的手,誓要活下去,要在一起。
如果不痴,怎能说是情?
梦璃强笑道;“好啦,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做成了一桩事情,不是吗?”
“是!”云天河大声说,“菱纱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绝不会像娘一样……我们现在就去昆仑山!”
新月易沉。四人御剑飞行,把九重昆仑山来来回回翻了个遍,却始终也没看到什么珍奇的仙妖羽禽,更罔论会跑动的奇异玉石,如此这般,直找了一整天。忽然眼前紫萝成烟,花开处处,菱纱诧异道:“这里的景色怎么这么眼熟?”
“这是醉花荫,我们竟然又回琼华派后山了。”梦璃盯着辟萝深处,低声说:“你们快看!那是不是玄霄?”
是白衣整肃、神态不羁的玄霄。他正站在醉花荫最大的那棵凤凰花树下,静静望着灿若朝霞的凤凰花。虽然已经从冰中脱离而出,他的神态却依旧那么的寂寞、孤独,甚至还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疲倦。
忽然,众人耳边出现了一阵歌声:“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那歌声哀而不伤、清脆温柔,动听极了。
玄霄神色一动,脱口:“夙玉?”
众人不觉屏息,见他拨开另一处辟萝,那里确实站着个蓝白衣袍的女孩子。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玄霄。”
那是璇心。
玄霄的神色变得很奇怪:“你……为何在此地?”
“不过是突然想到这里了而已。”璇心对着玄霄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柔和而清澈,与平日的张扬全然不同。
“够了。”玄霄的神色也不知变幻了多少次,最后忽而甩袖,挥开了璇心,“不管你与夙玉有什么联系,不管你是她、还是不是她,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璇心脸色大变;“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明日收拾收拾,下山去吧,我会让夙瑶消掉你的名册。”
璇心哑声说:“这根本……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我不喜欢将就。”玄霄面色如冰。
璇心如同被刺了一下:“你……”
“下山去吧。”
璇心又羞又气,忽而捂脸,眼泪滚滚而下。
玄霄的神色柔和了些:“不管你到底是谁,都不要被过去纠缠。须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才是今日生。”
“你呢?”璇心哭喊,“你自己能做到吗?你还对我指手画脚!”
“我做到了。”玄霄漠然,“情之一字,在我心中早已无痕无迹,回顾往事,或有怅然遗憾,并无悔恨恼怒。修仙者便该如此罢?不念情爱,心如浮云……”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从入门阶段慢慢修炼,到如今依托着羲和剑,手中握着不逊神魔的力量。在他身后被抛下的,有父母、有家国,也有恋人、有同门,也许再往后去,连琼华派、连凡间界也要被抛下了吧?
玄霄忽然有些想念云天河。
不为任何原因,单单是因为,他是惟一一个能跟上他脚步的人。</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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