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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李贞都是个心性沉稳之人,甚少有失态的时候,哪怕心中的怒火再旺,也甚少有表露出来的时候,可这回一听到萨兰依妮昏迷不醒,却令李贞彻底变了脸,额头上的青筋乍现,眼中杀气四溢,那等失态之状,令站在一旁的莫离都有些子不寒而栗的感觉,脸皮子抽了抽,到了末了还是没将劝说的话讲出口来,只是轻摇着羽毛扇,默默地沉思着,至于鹰大,则早被李贞那股子威压镇得说不出话来了,一时间内堂里便就此静了下来,唯有肃杀之气在不停地在凝集着。
“呼……”沉默了良久之后,李贞长出了口气,强自将心头的烦闷之意压了下来,扫了眼沉默不语的莫离与鹰大,也没多说些什么,大踏步走出了厅堂,也没理会迎上前来的陇州刺史崔明礼,沉着脸,自顾自地向着萨兰依妮的寝室走去。
“殿下。”燕、高二人正站在萨兰依妮的房门口,一见到李贞到了,忙不迭地便迎了上去,躬身抱拳行礼,可各自的脸上却满是惶恐之色。
“嗯。”李贞尽自怒火中烧,却也没有责备燕、高二人之意,只是淡漠地点了下头,便即大步行入了房中,入眼便见萨兰依妮双目紧闭地躺于塌上,原本红润的脸色此时已是苍白如纸,心头登时便是一疼,也没理会站在一旁的萨兰布奇之请安问礼,一闪身,人已到了榻前,手一伸,扣住了萨兰依妮柔弱的手腕,只一把脉,便知萨兰依妮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因着烟熏及紧张而陷入了昏迷之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殿下……”就在李贞还没来得及松开萨兰依妮的手腕之际,萨兰依妮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缓缓地睁了开来,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泪水便沿着白玉般的脸庞流淌了下来,那等楚楚可怜的样子立时便令李贞一阵心疼不已。
“没事了,有本王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好生休息,一切自有本王为你做主。”李贞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萨兰依妮的手背,轻声地安慰道。
“嗯。”萨兰依妮乖巧地应了一声,可泪水依旧流淌个不停,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迷离地看着李贞,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叫人一见便生怜惜之意。
李贞并非不解风情的鲁男子,自是看得懂萨兰依妮眼中那浓浓的情意,然则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的心虚,忙不迭地便要松开扣在萨兰依妮手腕上的手指,刚想着抽回手,却没想到萨兰依妮手腕一翻,竟将李贞的大手握得紧紧的,似乎怕李贞就此跑了一般。
“厄……”感受到萨兰依妮那小手的柔嫩,李贞竟然有些子不知所措了起来——既舍不得萨兰依妮松手,可又没好意思当着萨兰布奇这个大灯泡的面任由自个儿感情随意流露,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殿下,我怕。”或许是察觉到了李贞的不安,萨兰依妮毅然决然地用力挺起了身子,一头便扑进了李贞的怀中,将头埋在李贞厚实的胸口,抽泣着哭了起来,登时闹得李贞手足无措地僵直了身子,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才好了,站在一旁的萨兰布奇也是傻了眼,愣了愣,总算是醒过了神来,忙不迭地退出了卧室,给李贞留下足够的私密空间。
要命喽,这小家伙真是的!李贞感受到萨兰依妮身上那惊人至极的弹性和胸口上被小丫头的泪水所打湿的温暖之意,心中自是波涛汹涌了起来,一股柔情由心而起,不由自主地便用左手环着萨兰依妮的身子,右手轻拍着萨兰依妮的背,温言细语地道:“不怕,不怕啊,有本王在呢,乖,不哭了啊,再哭下去,小心哭肿了眼,那可就不好看喽。”
一听哭肿了眼不好看,萨兰依妮倒是不哭了,却伸手轻拍了下李贞的胸口,如嗔似怪地“嘤咛”了一声,登时便惹得李贞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本怨怒之气登时便一扫而空,笑得萨兰依妮涨红了脸,不单是脸,便连耳根都红得喜人,羞得将头深深地埋在了李贞的怀中,不敢抬头见人。
温馨在寂静中荡漾,柔情在无语中升华,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李贞低下了头,在萨兰依妮的秀上轻轻一吻,温柔地说道:“依妮乖,躺好了,本王去处理一下事务,回头再来看你。”
“嗯。”萨兰依妮虽舍不得离开李贞温暖的怀抱,却也知晓今日所生的事情重大,非得李贞这个亲王亲自出面处理不可,虽不情愿,却也乖巧地应了一声,抬起了头来,一双大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李贞。
“躺好了,乖,本王去去便回。”李贞自也舍不得离开萨兰依妮,可今日之事毕竟必须有个了断才是,这便轻扳着萨兰依妮的香肩,将萨兰依妮放平在榻上,深情地看了萨兰依妮一眼,而后一转身,大步行出了卧室,入眼即见燕十八三人正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李贞难得地红了下脸,没好气地瞪了三人一眼,沉着声道:“讲,今日之事是如何起的?”
一说起今日所生的事情,燕十八等人嘴边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不见了,三人互视了一眼之后,由职位最高的燕十八开了口道:“启禀殿下,今日之事乃是……”燕十八的口才不错,一番话下来,便将事情的整个经过说得详细无比,李贞的脸色越听越沉,到了末了已是铁青一片。
“尔之所言可是实情?”李贞黑着脸哼了一声,心中原本已平息下去的火气“噌”地便再次涌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杜家竟敢聚众持刀枪行凶,已是猖獗至极,在燕十八表明了身份之后,还竟敢做出烧楼的灭口行动,足见杜家这等门阀世家往日里行事是如何的肆无忌惮,所谓的王法只怕根本就没被其放在眼中,这等疯狂之事叫李贞如何能忍耐得下去。
“末将所言句句是实,小恒与布奇皆可作证。”燕十八自是知晓李贞已是处在暴怒的边缘,哪敢怠慢,紧赶着便回了一句。
李贞自是知晓燕十八等人的性子,知道他们绝不敢在这等大事上有所隐瞒,一见燕十八说完了话,而高恒与萨兰布奇也都点头表示了认可,心中的火气便再也压不下去了,一挥手道:“尔等随本王来。”话音一落,大步向会客之厅堂行去,燕十八等人自是不敢迁延,都默默无语地跟在了李贞的身后。
“殿下,您这是……”崔明礼正在会客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一见到李贞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忙不迭地便迎了上去,躬着身,拱着手,试探地问了半截子话。
李贞没有理会崔明礼的试探,大步走到上坐下,这才看着局促不安的崔明礼,狞笑一声道:“本王好得很,嘿嘿,光天化日之下,尔治下之杜家竟敢行刺朝廷高官,很好,很好。”
“殿下,下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一听李贞连声道“很好”,崔明礼再也站不住了,一头便跪倒在地上,不问青红皂白先自请起罪来,汗水如同涌泉般喷将出来,一张老脸已是惨白无比。
“哼。”李贞冷哼了一声,一挥手道:“燕十八,尔将事情的经过再行复述一番,让崔刺史也好生听听。”
“是。”燕十八不敢怠慢,大步站了出来,将今日之事再次述说了一番。
原本就隐隐猜到事情经过的崔明礼一听事情竟然跟自个儿所预料的差不太远,心中的大石头便悄然落了地——崔明礼能当上一州之刺史,自非侥幸所致,到了此时,已然明白李贞心中的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要对杜家动手了,这令崔明礼心里头颇为期待的,毕竟他在陇州任上两年了,可没少受杜家的气,能有李贞出面来办了杜家,崔明礼自是举双手赞成的,这便眼珠子转了转,一副貌似关切,实则火上浇油地开口道:“殿下,这杜家乃是京兆杜家的旁系,据说与司徒大人颇为熟络,若是……,下官生恐为殿下惹来麻烦,望殿下慎重为荷。”
“嘿嘿,京兆杜家么,怎么崔刺史怕了么?”李贞多精明的个人,哪怕是在盛怒之中,也一样思维敏捷得很,一眼便看穿了崔明礼的小心思,不过也没出言点破,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反问了一句。
“有殿下做主,下官何怕之有。”崔明礼被李贞这么一逼,虽是再次涌出了一头的汗水,可一想到能在铲除杜家之余,攀附上李贞这颗大树,却也壮起了胆来,一脸子坚毅状地仰说道。
“那好,此案便交由尔来审,本王明日便要进京,就给尔一日的时间罢。”李贞咬了咬牙,狞笑着说了一句。
“啊……”崔明礼一听之下,登时便有些子傻了眼——一天时间别说审案了,便是收集证据也不怎么够,明摆着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崔明礼脸色立马就煞白如纸了,可望着李贞那铁青的脸色,又没敢分辨一、二,只好张口结舌地看着李贞。
“聚众行凶在前,私调朝廷兵马围攻高级武官在后,此等罪行已形同谋逆,本王自会上本圣上奏明此事,崔刺史只管调兵马平了杜家庄,将所有人犯一律打入死牢,其余罪行姑且压后,先审明今日之事便可!”李贞看了崔明礼一眼,点明了一句。
崔明礼一听便明白李贞这是要将陇州杜家连根拔除了的,暗自为李贞之手段狠辣而惊心之余,却也松了口气,无他,打蛇不死定遭蛇咬,若是今日办了杜南奎父子,却放过了杜家庄,到了头来,指不定还会生出啥事端来,有那么顶“谋逆”的大帽子一扣,那便是铁案一桩,杜家要想翻身,怕是难了,此时若是不紧赶着表现一番,崔明礼也就白当这个州刺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