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夫人。”半夏和紫苏退下,杜雅汐就蹲到了药盆前,伸手去替姚宸之脱鞋,谁知他突然一闪,道:“让胡荽进来吧。”
眉头轻皱,杜雅汐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又伸手去脱他的鞋子。这一次,姚宸之没有来得及避开,但却是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杜雅汐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他是怎么回事?平时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信了朱红花的话,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他真信了,不可能还那样狠揍了姚景之一顿,还撂下了狠话。
那他这是为何?
闹小性子也该有个前因吧?
或许是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姚宸之低低的道:“我不想你太累了,还是让胡荽来吧,你喝了姜汤就休息吧。”
“到底怎么了?”
杜雅汐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没事!”
没事?一看就是有事。
“宸之,你说过要彼此坦白的。”杜雅汐看着他,伸手脱去他的鞋子和布袜,又试了一下水温,“水温合适。”
感觉到柔软的指腹抚过脚底,姚宸之莫名的轻颤了一下,而心中刚刚那点小别扭也似乎随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拂去,顷刻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腹的柔情。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杜雅汐弯唇笑了笑,继续帮他洗脚,“没关系!只是你不是生我的气的就行了。”
姚宸之连忙澄清:“不,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
他怕杜雅汐不相信,又急急的道:“雅汐,我虽是瞎了,可是我的心里亮堂得很。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也绝对不是做出那样的事情。”
杜雅汐心中一暖,点点头,站了起来。
“谢谢你相信我。你先泡一会儿,待会我再替你按摩。”说着,她就去净房洗了手,坐下来喝了姜汤,刚放下碗,外面就传来了丽婶的声音。
“少夫人。”
嚯的一声,杜雅汐站了起来,骤步去开门。
“丽婶,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丽婶捂着胸口,一脸的苍白的站着。杜雅汐连忙扶她进来,而姚宸之也已径自擦干了脚,一脸焦色。
“丽婶怎么了?”细细一闻,空气流趟着血腥味,姚宸之脸色骤变,“受伤了?严重吗?”
丽婶坐了下来,看着姚宸之,道:“少爷,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杜雅汐拿出了花布小包袱,又取来急速止血散和白纱布,她对一旁的姚宸之,道:“宸之,你先到床上去,放下帐子。”
他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是,男女有别。
“哦哦哦。”姚宸之红着脸站了起来,“雅汐,辛苦你了。”说着,他又看向丽婶,“丽婶,这次连累你了。”
丽婶笑着摇摇头,“少爷客气了,只是一点小伤,不足于让少爷挂记。”
姚宸之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就上了床,放下了帐子。杜雅汐望了过去,只见隐约中可看出他已侧身躺下。
眸中染上了一丝笑意,杜雅汐回过头,已经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丽婶,问道:“丽婶,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朱家回来后,她偷偷给了丽婶一瓶药,让她送给关在祠堂的姚景之。这个姚景之,口口声声说姚宸之不能男人,这次,她就要让他做不成男人。
让他以后还敢不敢?
毕竟祠堂离杜家有点远,杜雅汐怕夜里有什么意外,就让丽婶在暗中看押姚景之。现在她受着伤回来,看来姚景之是已经被人给救走了。
药粉撒在伤口上,丽婶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头应道:“姚景之被人救走了。”
“丽婶,你忍忍。”杜雅汐看着那被剑划得翻开了皮的伤口,眉头不由紧皱,丽婶的武功不弱,究竟是谁将她伤成这样?
她洒下一瓶药粉,又用干净的白布按住伤口,可不一会儿,鲜血就从染红了白布。
“丽婶,你按住伤口,我用银针帮你封穴止血。”她利落的褪下丽婶的衣服,取出银针,一针针的刺了下去。
丽婶静静的看着她,见杜雅汐看着自己大出血却面不改色,不慌不乱的下针,待血止住后,她又在自己的伤口上飞针走线,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
此刻,杜雅汐一脸严肃,神情认真,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手捻针线,眉头皱也不皱一下的在缝着伤口。
这样杜雅汐,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一股迷人的魅力。
悄悄的扭头看了一眼帐内的姚宸之,丽婶的嘴角溢出了一抹微笑。
“好了。”杜雅汐取下银针,又去净房打了水出来,拧了白棉布替丽婶擦去身上的血渍,“丽婶,拆线前,你不能让伤口碰到水,最近保持饮食清淡,要忌辛辣生冷。这两瓶药,你带在身上。明日开始,我每天替你换一次药。”
“谢谢少夫人。”丽婶点点头,将药收妥。
杜雅汐收拾了桌面,又洗净了手,坐下来给丽婶倒了一杯水,丽婶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道:“少夫人,朱红花也被人一起带走了。”
朱红花?
这么说来对方并不是姚家二房的人。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杜雅汐蹙了蹙眉,心里迅速的猜测有可能的人,可却又被她一一的否定。
古闻清不可能一下就找来武功这么高强的人,而且,依他的性子,他也不可能连姚景之一起救走。
那会是谁呢?
谁会对环山村的风吹草动都掌握得如此精准?
这个人很明显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了?如果真的暗中有这么一个敌人,那她真的该忧心了。
“雅汐,我可以出来了吗?”床上传来了姚宸之带着尴尬的声音,杜雅汐和丽婶相视一笑,“可以了。”
姚宸之松了一口气,慢慢的从床上下来。
“雅汐,丽婶的伤势如何?”
“有点失血过多,但所幸只是皮外伤,好好的养些时日就好了。”杜雅汐看向丽婶,面带歉意的道:“丽婶,这次是雅汐的失误,我轻敌了。”
“不!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丽婶摇摇头,“少夫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就听到姚宸之,道:“不管对方是谁?近期内,他一定不会再潜伏在环山村。咱们只能暂时就此罢休,不过,雅汐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有姚景之的消息。”
姚景之一个纨绔大少爷,他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永远的离开家里。
“姚景之和朱红花现在看来都不再是重点,我担心是这个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人。”杜雅汐忧心的道。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顷刻,姚宸之望向丽婶,道:“丽婶,你受了伤,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这事情也不是我们三个人这样坐着就能解决的。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只能自己提高警惕,加强防备。”
“少爷说得对,少夫人,你就别太忧心了。”丽婶点头附合,起身行礼道:“少爷,少夫人,我这就先回房,你们也早点歇着。”
“好!”
杜雅汐站了起来,道:“我送丽婶回房。”
“好。”
没过多久,姚宸之听到杜雅汐从外面回来,就拉着她的手往床边走去,“雅汐,这些日子你一直都没有休息好,旁的事都不要再想了,赶紧休息吧。”
杜雅汐看了一眼,两只紧握的手,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便点点头,“好!我们什么都不要再想,现在睡觉。”
两人吹灭了灯,上了床,仍旧是各盖一被。
黑暗中,两人都无法入睡,睁着双眼盯着床顶,各自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过了多久,杜雅汐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道:“宸之,我好像睡不着,不想去想,可却又禁不住要去想。”
“我也是!”姚宸之索性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那个人……”
两人异口同声,双齐齐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方,道:“你先说!”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这一次,两个人都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这么一笑,似乎心里就轻松了一些。
杜雅汐想了想,道:“要不,咱位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一直紧攥着这事,我们估计到天亮都睡不着。”
“呵呵!深有同感。”姚宸之赞同。
“那讲什么呢?”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道:“又重在一起讲了,呵呵。”
姚宸之心里甜滋滋的,只觉三次的异口同声是他们之间默契的反应,想到自己与杜雅汐竟是如此的默契,他忍不住的弯起了唇角。
黑暗中,双眼闪烁着微弱的亮光。
“宸之,给我讲讲你的事情,从小时候开始讲。”
“为什么?”姚宸之忍住心里的窃喜,问道。
“就是因为想听。”
心,怦怦直跳。姚宸之笑着点头,“好!不过,一点都不听,也不好笑。”
“我要听,不是为了要笑。”
这一刻,杜雅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想听?
有些事情,她不想非要问出一个标准答案。
有时,随心所欲也是一种快乐。
……
环山村五里路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只听见一声浑厚的勒马声,马车戛然而停,顷刻,从马车上跳下了两个黑衣人,后面跟着跳下一男一女。
没错!
这一男一女就是姚景之和朱红花。
姚景之浑身是伤,从马车上跳下来时,不禁痛呼了一声。闻声,只见两个黑衣人眉头骤皱了一下,目露鄙视。
然而,姚景之却是浑然未知,笑眯眯的上前,对着两个黑衣人,拱拱手,道:“多谢两个少侠相救,在下一定重重酬谢。”
“酬谢就不必了。”冷冷的声音传来,姚景之不由一怔,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救他难道不是为了他家的银子?
两个黑衣人同时转过身来,因为都蒙着黑布,姚景之只能看见他们的眼睛,但仅仅是眼睛,姚景之便知这两人都不是善类。
心下一寒,不过片刻,他就流了一背冷汗。
“两位少侠,请问大…大恩想要在下怎么报答?”在他们的直视下,姚景之说话都有点结舌。
一个黑衣人望向姚景之身后的朱红花,眸中精光一闪,冷冷的道:“姚景之,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是你胆敢不听我的话,我随时都会收回你的命。”
姚景之双脚发软,打着哆嗦道:“少侠请明示。”
“我让你娶朱红花为妻,如果,我发现你做不到的话,那就麻烦你把脖子洗干净一点。”说着,另外一个黑衣人抽出了佩剑,只见银光一闪,姚景之的脖子就被冰冷带着寒气剑抵着。
只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发麻,脖子上有点辣痛,姚景之不敢稍作细想,连声答应:“好好好!我娶,我娶。”
“我不嫁!”被人忽视的朱红花,出声拒绝。
黑衣人身形一闪,已是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就发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如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让人反寒,“不嫁!就死!”
朱红花的脸一下子就由涨红变红紫,双眼突出,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就在她还剩最后一口气时,黑衣人松开了手,“嫁?还是不嫁?”
“咳咳咳……嫁嫁嫁……”
“你们先找个地方住着,暂时不要现身,马车里有银两。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通知你们。”黑衣人满意的看着姚景之和朱红花,点点头,道:“不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既然救了你们,就不怕你们有逃开我的手掌心的念头,因为,你们绝对逃不了。”
说完,两个黑衣人轻身一纵,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姚景之重重的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伸手摸了下脖子,看着手上的血,惊恐的冲着朱红花,喊道:“快快快,快帮我止血。”
朱红花不理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她从不知道空气竟是这般的鲜甜。
“贱人!”姚景之爬了起来,上前就对朱红花拳打脚踢。朱红花也不反抗,任他踢打,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打死我,你也活不成。”
姚景之骤然停了下来。
想到黑衣人的话,他就嚣张不起来了。
他指着马车,冲着朱红花,吼道:“上马车啊,难道你要在这里过夜不成?真是没用的女人。”
不远处的山坡上,两个黑衣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徐徐离去的马车,山风吹过,衣袍猎猎作响,夜色下,更添了他们的神秘和冷咧。
“主子,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便宜不了。”
“主子,你为何要救这对狗男女?”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看着已经没有了马车的小路,道:“姚家大房和二房不争个你死我活,我又何来机会?”
“可是杜……”
“走了。”为首的黑衣人,轻身一纵,只留下了一句话,“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进环山村。”
黑衣人皱眉轻道:“不是听说她被人污蔑,所以才心急火燎的赶来吗?怎么却是救了那一对狗男女?”
……
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探出了脑袋,环山村早已炊烟袅袅,老君山上浓雾盖顶,山腰间雾气萦绕,像是绿裙仙女的挽纱。
突然,村里锣声震耳。
杜雅汐和姚宸之被惊醒,齐齐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这时,房间外,半夏急声喊道:“少爷,少夫人,不好了。姚景之和朱红花逃走了,还有,赵氏疯了。”
赵氏疯了?
杜雅汐迅速穿戴整齐,又让了胡荽进来服侍姚宸之洗梳,因为丽婶受了伤,杜雅汐就自己简单的绾了个圆髻。
一行人急急的赶到了村中,只见朱家大门口都围了不少人。众人见她和姚宸之走来,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不觉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红花?红花回来了?”杜雅汐定眼看去,只见赵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脸惊喜的抱着她,又哭又笑,“红花,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一大早就跑哪里去了?你要吓死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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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了,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