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画月一阵烦躁,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贴身的一件柔软单薄的红衣在他身上,衬得皮肤如雪一样,没有温度也没有神采。黑藻一样的头发从极美丽的侧脸便滑落下来,瘦削的手指扶着额头,发丝便从那指缝中流泻。
这是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是以在梦里也辗转反侧地提醒着他,令他一阵头晕目眩,很是不舒服。
楼画月下了床,几步走到殿外,扶着廊柱便垂头呕吐了起来。
呕吐物依稀是那前两天才下肚的小油鸡和酒。没想到这么久了,在他腹中竟也没有完全消化。
判官出现在楼画月的身后,担忧道:“主上……”
楼画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沉默着递上一杯水和一方帕子来。楼画月漱口过后,拿过帕子擦拭嘴角。判官仍是惊疑道:“主上何时食用了阳间的食物?”
楼画月掐算了一下时辰,此时阳间应是白天,且刚好是那皇帝过大寿的日子。他看了看冥界阴沉沉的天,道:“我要出去一趟。”
判官道:“主上,这天雷才刚过去,主上还是留在这里比较稳妥,若是再出了什么事……”
楼画月置若罔闻,他拂衣而行,翩翩红衣在身后飘飘如火。隐隐让判官觉得不妙。
楼画月翻过生死簿,找到北衡的国师玄明。那妖道即将走火入魔,化人为妖,可生死簿上记载分明,今日却并非是他的死期,且他的名字呈半活状态,倘若活过了今日当真步入了妖魔之列,只怕名字就要游离生死簿,生死再不归他专管凡人生死轮回的冥界所管辖。
楼画月合上生死簿,面容十分阴冷,随手把生死簿丢给了判官,头也不回道:“不要跟着我,如若天劫应下来,我保不住你。”
判官倒抽一口凉气,在原地止步,惊道:“主上为何一定要这样做?多少年来,阴阳各行其是分毫不乱,现在主上却要将其亲手打乱;从前主上都只是用生死簿吓吓凡人罢了,却一次不曾妄动这阴阳法则!上一次天雷没有落下来,但这一次就保不准了,天劫虽至于让主上魂飞魄散,但也会让主上元神受损千年难愈,还请主上三思!”
楼画月顿住脚步,侧身回头,冰冷的眼神落在判官身上,带着幽幽寒气,愠怒道:“忘川,今日你话太多了。”
判官面无表情、义正言辞道:“属下跟随主上数千年,从不曾见主上如此糊涂过。那是凡间的恩怨,主上非要去插手,是为了那个女子吗?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帮她,不惜冒这样大的风险?”
怒气在楼画月脸上堆积,他忍而不发,道:“够了,这是本王与苍微的约定,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本王怕麻烦,先前救了她眼下又看着她去送死,岂不白忙活一场。”说着,一道术决扔过去,定住了判官的身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判官看着那道飘飘摇摇的身影眨眼间就走远,不由心急如焚。楼画月身为一界之主,几次三番地破坏规矩,上一次侥幸蒙混过关没有受罚,可这一次就难说了!遂口不择言道:“仅仅是那样吗?苍微道人请主上护她一次,没让主上护她一世,主上这分明是在自欺欺人!”